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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画家俞云阶:胸怀坦荡南来风

谢春彦绘颜文樑与俞云阶

谢春彦绘颜文樑与俞云阶

  荒唐彦

  谢春彦图/文

  我必须郑重声明,大画家俞云阶先生是我的师辈,绝不如朱君文中指为的“好友”!那样既唐突了先人也唐突了在下我。

  眼下,因为在中华艺术宫举办的“俞云阶艺术大展”,确实红了半边天,如果俞先生地下有知,他大约会操着乡音极重的常州官话大笑道:“藕(我)本来就画得好咯嘛……”他本是一光明直率简单勤奋的艺术家,只管画画不懂政治,把他打成“右派”列为了“江叛党集团”,实在是高抬了他,荒唐的是几十年后查下来居然并未在册,造化不弄人倒是人弄造化了,令人何止太息!

  然而这位仿佛天生秉着常州古老经学派倔强血脉的画人如一尊突突冒着青烟的巨大永动机,在太原路那幢小屋中坚强地鼓动着,始终不息,始终压不垮,动力是他的画和他的夫人朱怀新老师,苦则大苦,难则大难,不见戚色,不见消沉,端的一个傻气十足的中国知识分子像。现在述来如此轻巧,云阶先生要那样度一日日的几十年,何尝简单容易哉!

  我是1957年俞先生罹难后认识他的。其时,我初入第一师范,他的夫人朱怀新先生是我的业师,一直到“文革”前后,他迫仄的家亦即画室多少年来便几乎成了一群群画家的免费训练班,人数之多绝对超过他先前入过的“马训班”。矮胖敦实的他灰白硬发矗如马鬃,一副深黛色的近视镜子架在突如龙准的大鼻子上怎么都掉不下来,左手永远夹着燃起的烟,右手的油画笔是不停的,口吐教言,伊个须素描,伊个速下写,伊个呆颜色如何如何,则是他的口头禅。有时候也会吐出一句愤慨的并不标准的国骂。他的那些现今被视为名作的画见证着他的“勇猛精进”(那是徐悲鸿先生赠他带有隶意的火热题词),也温暖教诲见证过我们枯涩饥渴的青春。

  俞先生的油画大约可以谓之“南宗南派”吧,徐刘颜林实际上是中国油画渐趋成熟简称气候派别的主流,早在“马训班”前便是如此,上海原是中国油画的发祥重镇,只是1949年以后人才北去,失去主流地位,然其后为以陈逸飞为代表的海派油画新军,其间俞云阶先生的传习当是不容忽视的现象,文化总是有前因后果,俞先生由苏州美专而先南京后重庆的中央大学艺术系,怀新先生兼修于杭州的国立艺专并中央大学,足见俞先生一生与长江是分不开的,宋明以降以江南文化为核心的所谓“南宗”,新生的中国油画该断不了这条血脉吧。当年我为他的悼词云“或住长江头,或住长江尾,心事浩荡东流水;无论讲台上,无论讲台下,胸怀坦荡南来风”,也含这层意思。试观此次大展曾蒙尘多年的“吾土吾民”“自画像”“孵”以及“笛声”“瞿秋白”“巴金像”“青年钢琴家顾圣婴”等等,与独占国中的北派油画,意蕴自是不同,理清这条脉络,对于发扬发展南派的海派油画,也许不无意义。

  “文革”之初,风雨如磐,视绘画为性命的俞先生曾命他的女儿俞歌在一个暮夕,悄悄将“吾土吾民”和那幅“女人体写生”等交我,当时我已被两次抄家,于是数年间放胆匿藏在徐镇路我的小阁楼中,而现在看到的“吾土吾民”几个丧家的老者身后尚有长城的颓影,形势稍定后,俞先生复将之涂去,惊弓之鸟可以想见。

  夏葆元君说俞先生是一位优秀的肖像画家,斯言颇切,也让我想起“文革”后期一桩有关画不成肖像的旧事来。岭南派画家黄幻吾先生原有法国人为他画的油画像,为造反派小儿刺毁,他来找我想请俞先生重绘一幅,言之切切,于是我和同学王中秀君商之于先生,俞先生一口答应,还说用抄家所余的英国油画布和颜料为之,只提出一个条件,画成之后黄先生必须请我们几个到国际饭店吃一餐。双方谈好,俞先生请了几天病假,不知为何后来黄先生却变了卦,弄得我们大为尴尬。过了数月,我们加了几块钱工资,于是在淮海路的绿野饭店请俞先生吃他喜欢的川菜,把黄先生也约来,未及终席他却先走了。我们却和俞先生吃得满头大汗,末了还很阔气地点了两客光明牌中冰砖,哀中岁月,不亦大乐乎!

  去年,九十多岁的朱怀新老师也走了,而今像他们这样德艺双馨的老画家真成了“稀有动物”……■

  (作者系知名画家)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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