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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街头涂鸦:就是为了不知去向

  纳狄

  就在上周,上海康定路600弄一片老房子的废墟被拆除。在高楼林立的区域里拆一小片老屋,是司空见惯的城市改造环节,但因为这次的废墟上充满了两位艺术家的涂鸦作品,引来了大批市民拍照留念。

  涂鸦最早在城市里流行是西方被称为“童党”的四处游荡的青少年表达叛逆情绪的方式,是典型的反文化运动,这一次能引起普通上海市民的围观与惋惜,大概是因为这两位艺术家因地制宜,涂出了市民们看得懂的图案,也涂出了他们路过此地时可能会发生的情绪。

  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施政和居住在上海多时、对老房子充满感情的法国人Julien Malland(艺名Seth),于去年平安夜完成了十余幅涂鸦的创作:被“拆”字包裹的女孩扑进了一个树洞,一个女孩手里举着她的老房子,另一处墙面上坑坑洼洼的痕迹被处理成了女孩脸上的泪痕。施政后来填上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解释道,“Seth的风格比较写实,我是在写实的伤口上,撒一点忧伤的盐。”而听到被拆除的消息,施政倒是没有许多媒体那样大声疾呼,他认为涂鸦就是为了不知去向,它是暂时的艺术。

  事实上,我们对涂鸦既熟悉又陌生,在北京的798艺术区,中国传媒大学广告学院的外墙和一些地铁车站外,南京的新街口如意里,武汉湖北美院和棋盘街附近……城市里的人们大多与它们不期而遇过。在美剧和西方电影里,都有穿着帽衫深夜涂鸦的年轻人成功逃脱了警察追捕的镜头,穷街陋巷里的涂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标识了该地区的治安情况,有城市的旅行锦囊里就写到过:不要前往涂鸦密集的区域,会有大量具有危险性的无业青年出没。

  由这些零散信息拼贴起来的涂鸦对大部分而言仍然是陌生的。

  我们看不到它们被创作出来的过程,大部分城市依旧认为涂鸦是非法的,许多涂鸦者不愿意露面,他们不会像其他艺术家一样面对镜头讲述他们的创作,比如在拍卖场上最贵的涂鸦艺术家Banksy,到现在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即便在他自己拍摄的纪录片里也是全程遮面。

  另一方面,一些品牌在商业活动中逐渐加入涂鸦表演,这种风气从欧洲向国内蔓延,从十年前开始涂鸦在国内日渐繁盛,商业的介入似乎使它原有的地下气息变淡了,谁也说不好这到底是不是好事。本报的插画作者Tango,十多年前就是一名涂鸦者,混迹于上海早期的涂鸦圈,在与他的对话中我们可以得到更多详细的信息。

  对话

  Tango

  广告公司总经理,漫画家,混迹上海早期涂鸦圈

  经济观察报:最早关注涂鸦是什么时候?

  Tango:1998年左右,香港回归那阵子,那时候上海涂鸦的人很少。2000年到2005年之间,在上海找到了“组织”,一个涂鸦的小团体,都是比我年轻十多岁的年轻人,我当时已经在广告公司上班了,夜里就穿了帽衫,戴着帽子和他们一起出去,也看不出来我们不是一代人,我们不背包,大家都有车,喷漆放在后备箱里。

  经济观察报:当时的喷漆好用吗?

  Tango:买国外的喷漆不方便,大多数时候只能用国产的,漆的质量不好,气味很大,特别稀,手指头摁没劲了都喷不出来,涂一点颜色要好几罐漆。这种喷漆其实在五金商店都有卖,假的特别多,非常便宜,所以涂鸦的成本是不高的。

  经济观察报:常去哪些地方?现在还保留一些当时的作品吗?

  Tango:没有固定的地方,当时上海的市容市貌管得非常严格,到处都有巡逻队那种。我们只能去高架桥下面,去浦东一些工地,有工地就有围起来的白墙,有一些白墙不干净,我们还会带一些刷墙的漆,先把墙刷干净了再涂。

  大概十年前,我们带一个法国艺术家在莫干山路上做了当时最大的涂鸦,那种尺幅上海本地的都做不了——那是第一个大涂鸦,当然一定有其他的团体不同意这个答案。涂鸦就是这样,不一定会有观众,你凌晨四五点涂好了,早晨八点去拍照,可能就已经被市容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刷掉了,又是一面白墙。它注定是一种暂时的、留不住的艺术。我十年前做的只留下了现在微博的头像,其他的都没有了,当时拍照也不方便,手机还不是智能的。

  经济观察报:涂鸦在上海流行是什么时候?

  Tango:不太确切,大概是2005年以后,有一段时间受欧洲的影响上海的一些发布会、品牌活动喜欢邀请国外的艺术家现场涂鸦,很尴尬的是,那个漆的气味还是很大,主办方怕来宾们不满意,就拉一个帘子把观众和涂鸦者隔开,涂鸦者在里面涂,涂好了大家看。这个其实特别违背涂鸦的街头艺术本质,像是很刻意的表演。但是它大面积流行,很多青年人开始尝试,的确是商业活动带来的影响。

  经济观察报:高手和新手的差别在哪儿?

  Tango:新手需要非常仔细地画草图,你上墙之前的图做得越仔细,心里就越有底,上墙就不会慌,手法就不会断裂。高手的技巧是经过长时间训练而成的,比如离墙的距离决定了线条的粗细,有时候喷完了它往下滴,你就得使劲吹,还有对各种喷头的使用。新手到了墙面前,可能墙有一些坑坑洼洼他就不知道怎么办,高手就会利用这个坑坑洼洼,临时改一些东西。当然,最好的一点是你可以随时修改,喷漆是可以被覆盖的。涂成高手了,你的作品就很容易被认出来,它带着你的笔法、用色的习惯,就像是架上绘画的艺术家一样,就算不签名,人们也知道这是谁的作品,比如Bansky。我当时喜欢快速地涂,就用黑白两色,微博的头像就是当时涂鸦的风格。

  经济观察报:乐趣在哪里?

  Tango:在表达吧,本身涂鸦就是一种反文化的东西,青年人总需要一个出口,涂鸦是一个和摇滚本质上差不多的出口。你画了一个,隔天旁边又多出别人画的一个图案,是在对话,或者在对抗。

  说实话,我后来发现乐趣也没那么大。冬天,凌晨四点,对着一块墙,很多的时候是很肮脏、臭哄哄的地方,还特别紧张怕被警察抓起来,冷风嗖嗖中涂完了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回去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你涂的这个还不一定能保留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想到这些也没办法热情高涨,可能是我年纪大了,这项活动还是适合反叛精神更强烈的年轻人。

  经济观察报:后来就不再涂鸦了?

  Tango:是的,也是因为进口喷漆常常断货,缺颜色,而国产喷漆的气味太大。你知道涂鸦的人很多肺部都有问题,像国际上有名的法国艺术家MTO,他都是做巨大尺幅的,用大量的喷漆,喷细线的时候他得凑在墙边上,就算是国外质量好的也是有味道的,后来MTO得了严重的过敏症,连我们日常使用的油性记号笔都不能用,闻不了那个气味。这些因素加上后来广告公司的工作很忙,我就不再出去涂鸦了。

  经济观察报:有没有转嫁成别的形式?涂鸦除了喷漆,也有很多丰富的形式。

  Tango:不涂鸦之后,我就开始在咖啡馆的杂志上画画,里面有很多成功人士的大头照,我把他们都改头换面了,气质都变掉了,变丑或者变得罪恶、黑暗……总之不是之前那种商业广告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涂鸦的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的确,涂鸦现在的材料有很多,除了喷漆,用滚轮直接上墙刷的,有把充气玩具放在地暖出风口的。我之前到巴黎、阿姆斯特丹去拜访涂鸦高手时,他们每个人甚至都配好了大街上灯箱广告的钥匙,夜里就去把灯箱打开,把自己的海报换上去,或者在它原有的海报上创作——这个就和我在咖啡馆画杂志有点类似,只是我的观众范围更小,如果当时我具体只在某几个固定咖啡馆一直画下去,那么就肯定算涂鸦了。

  经济观察报:现在,智能手机的拍照、拍摄功能加上互联网的传播令涂鸦有了很多不在现场的观众,对涂鸦者来说算是好事吗?

  Tango:也不一定。肯定是更多人能看到,但和在现场与它遭遇的感受肯定不一样,让人们有忽然相遇的感觉,是涂鸦的一大特点,一条你经常走的路,昨天围墙是白的,今天多了一头熊,你肯定是吃惊的,然后再停下来看。一般来说涂鸦往往大于你双手伸开的直径,是一个大幅作品,你是被包围着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说看大幅艺术品就要去美术馆。涂鸦从观赏角度来说,不适合在液晶屏上看,失去了原本属于它的很多意义。

  几个词条帮你更了解涂鸦

  班克斯(Banksy):由于涂鸦活

  动的非法性,早年Banksy不仅

  被英国媒体称做“恐怖主义艺术”,如今他仍然保持着“游击队式”的生活——几乎从不对自己的作品发表看法,很少接受采访,也没什么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真实身份从来没有被公开过。Banksy从2007年开始受到拍卖行的关注,去年最著名的作品《接吻的警察》拍得57.5万美元。

  纪录片《画廊外的天赋》:Banksy导演作品,曾获第83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从中你可以看到涂鸦者是如何创作的,还有备受争议的洗脑先生的演出。

  洗脑先生(Mr.Brainwash):真名为ThierryGuetta,美国古董商,街头艺术的狂热粉丝,倾家荡产支持有名的街头艺术家,包括没几个人见过的Banksy。后来他接受Banksy的建议,改名洗脑先生,以拼贴艺术成名,备受涂鸦界诟病,但被大众热爱。赢球后,球星卡卡在Insta-gram上发了一张洗脑先生的涂鸦作品“LoveistheAnswer!”。

  《街头艺术涂鸦》:大师级人物斯凯普·马丁内斯写的涂鸦书,传授给涂鸦菜鸟们自己多年的宝贵经验,章节包括“填充颜色的使用”、“建立一个字母”、“喷灌控制——不渗颜料的技巧”等,是从零开始的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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