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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逸飞:《上海少女》荣归故里

  14年前陈逸飞的 雕塑作品《东方少女》赴法国巴黎展览时,陈逸飞说:“出门叫《东方少女》,在家就叫《上海少女》。”这件作品曾短暂陈列在上海新天地的“逸飞之家”,后由 邓南威与柳立伉俪收藏。今年上海中心大厦落成之际,邓南威夫妇将他们收藏10载的《上海少女》捐赠予上海,让故事画上圆满的句号。

  一个和煦的秋日下午,观复博物馆馆长马未都与博物馆理事邓南威边喝茶边聊上海馆的进展及将来的打算。越聊越激动,邓南威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将 他和太太柳立收藏的陈逸飞唯一一件雕塑作品《上海少女》捐赠给观复博物馆上海馆所在地——上海中心大厦。上海中心大厦有632米高,是中国第一高楼,落成后为上海地标性建筑。两人思来想去,觉得这将会是一件极为有意义的事情。

  《上海少女》是邓南威与太太柳立的共同收藏。邓南威回家将捐赠一事的想法说给夫人。这对从孩提时相识,相敬如宾近40年的夫妇,几句话就得到了共识。

  上世纪90年代初,同为中国改革开放后第一批留美归国的邓南威与陈逸飞成为朋友。邓南威说:“逸飞不仅才华卓绝,其人品亦殊为难得。90年代中 期,陈逸飞回国发展,并在上海新天地开办了‘逸飞之家’和私人画室,我们往来日益密切。”作为友谊的见证,陈逸飞的几幅重要且不同时期、不同题材的作品均 成为邓南威的收藏。如1984年创作的《大提琴》、1985年创作的《蓝色水乡》,及1989年创作的《藏族儿童》、《准备演出》,1990年创作的《威 尼斯晨光》、《晨雾》等。

  在邓南威的收藏中,还能看到同时代其他画家的作品,那时,北京连个像样的画廊都没有,饭店宾馆里的画廊往往坚持不了多久。今天繁华热闹的三里屯当时仅是条清净的小街,由于旁边多是使馆,这条街就搭起了简易房开始卖画给外国人。

  邓南威的收藏观念很有意思。“适我者入藏,追求最坦然的内心选择,超越世俗的价值衡量体系与虚拟的学术线索。”这应该是一种最放松状态下的收 藏,也最符合“收藏”这个词初始的意义。因此在十几年前,陈逸飞的画作正是艺术市场的领头羊时,邓南威并没有从投资角度出发,去选择那些最大尺幅、最贵的 作品,而是以家庭为核心,以个人情趣为标准,选择了一批适于家庭的小尺幅精品,同样包括冷军的《桃》、陈丹青的《情人》、王沂东的《梦中情人》等。

  对写实作品钟情日久时,邓南威偶尔也会购藏一些当代艺术,但原始动机不过是为家人画像:刘野的《小海军》便是为邓南威的小儿子所作;韦蓉的《全 家福》完全按照邓南威与父母兄弟1979年在天安门前的一张全家合影而画。有过留学背景的邓南威,自然也收藏有不少欧美油画及雕塑,其中包括安迪·沃霍尔 的作品,以及罗丹、达利的雕塑。

  邓南威说:“与逸飞的投缘,是两人都有在美国留学的经历,也因为逸飞在当时算是画家中特别的,他懂得经营自己。我与逸飞在一起的时候,常会聊起 油画,聊到色彩的运用、构图,我非常乐意倾听他的表达,经常一聊就是几小时。”陈逸飞是宁波人,1965年就从上海美专毕业,“文革”结束后第一批赴美留 学,攻读硕士学位。在美国的日子里,陈逸飞完成了学业,并在多个著名艺术馆博物馆展出作品。1983年,美国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长哈默先生看上了他的画作, 连续6次为其举办展览,1985年哈默访问北京,将陈逸飞的一幅《双桥》送给邓小平先生。那以后,陈逸飞声名大振,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2000年邓南威认识了马未都,之后逐渐扩展收藏领域,延伸至中国古典家具及景泰蓝,两人常在一起交流收藏心得和博物馆未来的发展。马未都说: “最初聊天时我发现邓先生对古董,对家具感兴趣并有感觉,随后的日子里就经常结伴出入海内外古董店,也会光顾大拍卖行的拍卖。遇到合适的藏品我们都会商量 优劣,权衡利弊。多数时候邓先生会解囊相购,让其藏品陈列于观复博物馆中,充盈展品。”

  邓南威收藏的景泰蓝讲究品种多样,这些藏品大多源自佳士得、苏富比及欧美和香港知名古董商,其中不乏Mr.C Ruxton Love和Mrs Audrey B.Love夫妇的收藏,家具收藏也逾10年之久,颇具规模。对于邓南威的收藏,不能简单用“喜欢”概括,这里有他的情感与寄托。

  2003年马未都和邓南威筹备观复博物馆新址开幕,需要一件重量级的雕塑作品,两人同时想起了陈逸飞唯一的铜雕《上海少女》。这件雕塑是陈逸飞 生前在泰康路雕塑创作室完成的,打破美术界常规地将平面油画中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女性形象翻成立体雕塑。它见证了邓南威、马未都和陈逸飞的一段友谊。马未都 回忆道:“当时逸飞一来北京,大家就聚在一起坐坐聊天,我印象很深,他说电影是动态的绘画,雕塑是立体的绘画,绘画的左拥右抱的感觉真好。聊起雕塑,说他 已做了尝试,将马上赴巴黎参加由法国文化部在皇家花园举办的现代雕塑回顾展,并把照片拿给大家看。”

  上海新天地的逸飞之家落成,邓南威和马未都结伴去捧场,那件雕塑悄然陈列在大厅中。问及作品名称,逸飞笑笑说,在家叫《上海少女》,出门就叫《东方少女》。

  没过多久,邓南威告诉马未都,逸飞有意把《上海少女》出让给他。这也就有了2003年的那一幕。2004年秋天陈逸飞亲自护送《上海少女》到北 京交付观复博物馆,十几位工人卸车时铆足了气力,博物馆办公室有个挑空空间,有近9米高,《上海少女》放在那里尺度适中。“我当时站在二层楼梯口,趴在栏 杆上对陈逸飞说,我这个位置可以再做一个《上海老开》的雕塑,俯身与上海少女调情。没想到陈逸飞大笑后爽快地答应了,他说这个主意好,让作品可以互动。” 那天,陈逸飞与邓南威、马未都在《上海少女》雕塑前合影留念,记录了这一历史时刻。

  当时基座尚没安装,雕塑平摆浮搁在地上,马未都扶着《上海少女》还担心她是否稳固。陈逸飞指着镶在底座上的《上海少女》黄铜标牌说,临时赶制的,粗糙了些,回去会补上一块精制的说明牌。谁知这一幕竟成了历史回忆,2005年春天,陈逸飞突发疾病与世长辞。

  每每论及自己的收藏成就,邓南威总把这一切都归于偶然。但马未都说:“在别人还热衷于继续投资、挣更多钱的时代里,能静下心来收藏,当时并不考虑艺术品是否升值,只尊重自己的内心,这里面必然有文化血脉。”

  说来邓南威和柳立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且为世交,祖上皆为名门。柳立的祖父柳聘农,名扬谷,字大任,曾留学日本,是黄兴创办华兴会时的创始 人之一,后加入同盟会,参与广州起义及辛亥革命。她的叔伯大伯是毛泽东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中的柳直荀。

  邓南威的祖父邓萃英(1886~ 1972)也参加过同盟会,曾是厦门大学的第一任校长,还和李大钊一起创办过北京志成中学(现北京35中)。父亲邓建榕在抗战期间是史迪威将军的翻译,抗 战结束后留学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学习航空动力学,并在美国波音公司工作。新中国成立后回国,曾任中国民航高级工程师。他的五叔邓昌黎先生是世界最著名的核物

  理专家之一,曾担任美国最著名的两个核物理实验室阿冈国家实验室加速器部主任,和美国费米国家加速器实验室特别计划室主任,当年每次回国都受到邓小平接见。

  2014年12月23日将在上海进行《上海少女》雕塑的捐赠交接仪式。邓南威和柳立夫妇特别要求两个孩子从国外赶回来参加。“他们一直生活、学习在国外,应该让他们更多地了解中国文化,希望他们对故土有所依恋。”邓南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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