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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出土大量北宋古瓷 文保部门被批考古走过场

从工地捡来的碎瓷和陶片 从工地捡来的碎瓷和陶片

  今年初,扬州仪征市一个新开工建设的工地上发现了大量碎瓷片,经专家鉴定,这些瓷片大部分为宋代的。这让当地的文物保护志愿者彭毅颇为兴奋,随后他在一条长约2.8公里宽50米左右的狭长地带沿线多个点,相继找到了宋代瓷片。之后,工地又出土了10多根木桩。彭毅据此猜测:这很可能是一条连通真州闸入江的宋代古河道,木桩所在区域很可能是一个码头。专家则认为,若宋代古河道的“身份”能够得到证实,将有很大的考古价值,甚至和海上丝绸之路都有一定关联。

  遗憾的是,彭毅的想法并未得到当地文保部门的重视,甚至还一度在未深入考古的情况下将木桩填埋。这引起了彭毅的质疑,“他们这是不作为。”

  对此,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主任朱岩石认为,不管结论怎样,既然有文物出土,只要存在疑点,当地考古部门就应该将考古进行到底。

  发现

  工地上扒出大量古碎瓷片

  今年52岁的彭毅是扬州仪征市水利系统一名普通的泵站工人,他也是一位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文物保护志愿者。几年前,因为彭毅的奔走呼吁,促成了当地文保部门对重要历史遗迹“真州闸”的保护。这件事情令彭毅声名鹊起,但他并没有就此停止,在彭毅看来,“真州闸”遗址的发现证明仪征土地下面还可能埋藏着更为重要的历史遗址。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彭毅经常出现在建筑工地现场,他开始寻找仪征古代运河的蛛丝马迹。

  今年初,仪征解放东路北侧一个新规划的广场项目正式开工建设,随着挖掘机轰隆隆地推进,大量碎瓷片包裹在黑色泥土里被翻出地面。守在现场的彭毅随即向当地文保部门汇报,并请求建筑单位停止施工。遗憾的是,彭毅的请求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当地文保部门派人到现场简单查看后,给彭毅留下一个“没有考古价值”的结论,便匆匆离开了现场。

  “他们来两个人晃了一圈就走了,说没有价值。”文保部门的态度让彭毅颇为失望。此后,工作之余彭毅都会跑到工地,他从工地捡出了数百片瓷片, 整整装满了20多个方便袋。“这些都是我在工地上捡回来的,都还没有清洗。”彭毅指着放置在自家院子里的20多个方便袋介绍,经过当地文物专家鉴定,他捡回来的这些瓷片,大部分都是宋代的。“这样的瓷片太多了,很多都被拉走扔掉了,我只捡了一小部分。”提起无端被扔掉的碎瓷片,彭毅不无遗憾地说。

  2.8公里带状地段沿线

  均有瓷片出土

  对于彭毅来说,这20多袋碎瓷片并不是他最大的收获。在施工现场,彭毅还有一个更为惊喜的发现。“挖出来的土都是黑色的,而且都在一条线上,瓷片都集中在这里面。”彭毅介绍,在捡拾碎瓷片时,他无意间发现,尽管施工现场占地面积很大,但大部分瓷片都集中在一条南北宽约50米的狭长地带上。和工地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个东西走向的狭长地带挖出的泥土呈酱黑色,就像河底的淤泥一样,其中还有一些已风化成粉末状的河蚌壳。

  种种迹象表明,工地上发现的这个宽约50米的黑土带,有可能就是仪征古代河道的遗址。这个发现让彭毅兴奋不已,如果这是古代河道的一部分,那么其东西两侧的延伸带上也必定会有相同的发现。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彭毅有了更进一步的计划。

  据了解,今年6月份,在位于工地西侧拥军路和解放东路交叉口东北角的一块空地上,彭毅再次有了收获,仅仅2平方米的考古坑就挖出了几十块瓷片。此外,和工地上的情况相同,在南北向挖开的地面下,只有中间约50米范围黑土带能挖到瓷片,向南或向北两米远就什么也挖不到了。

  “我选择了几个点,都是这个样子。”据彭毅介绍,他在建筑工地东西延伸带上选取的五六个考古点,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只有南北宽50米左右的狭长地带能挖到黑土和瓷片,其他地方什么也找不到。而将这些点串联起来,就形成了一条东西长约2.8公里南北宽约50米的带状狭长地块,其形状和古代河道极为相似。

  日前,在彭毅带领下,现代快报记者也多次进入施工现场,看到了这疑似河道的2.8公里狭长地带。其中,在广场项目施工现场以及其西侧空地,现代快报记者都曾看到散落在泥土里的瓷片。

  猜想

  几十年前有水塘存在

  疑为淤塞的古代河道

  如今,在有瓷片出土的这2.8公里狭长地带上,除了在建工地,其他都是空地。不过,据当地居民介绍,沿线土地是最近几年才清整出来的,早在几十年前这周边住了不少居民。

  “小时候我就住在这边,当时这是一排连在一起的水塘,我们常在里面游泳。”60多岁的老王在解放东路北侧居住了几十年,如今他的家已迁往别处。在老王印象中,几十年前,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现在的解放东路北侧沿线是一排相连的水塘,老王的家就住在水塘北岸。每年夏天,老王都会和村里的孩子一起,在水塘里游泳。那个时候,他就曾在门前水塘的淤泥里摸出过碎瓷片,但当时不太懂,并没有太在意。

  除了水塘中的碎瓷片,让老王印象深刻的是,在自家门前水塘的正南岸,曾有人扒出一大排木桩。不过,这个事情在当时并未引起重视。老王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前的一个小发现,竟然会被彭毅视为珍宝。

  “找到木桩,就能更深入一步证明这里以前究竟是什么了。”据彭毅介绍,为了将老王印象中的这一排木桩找出来,他花钱雇来了挖掘机,遗憾的是,简单的挖掘后,并没有发现一整排的木桩。但让彭毅欣慰的是,他从挖掘机捞出的泥土里,找到了一截已经炭化的木桩。

  一截小木桩的出现,从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老王的说法,同时也让彭毅的推断又进了一步,2.8公里的狭长地带很可能就是一条淤塞的古代河道。

  考证

  史籍中曾有记载

  狭长地带或为宋代古河道

  沿彭毅选取的“考古点”,都挖出了古代瓷片,而将这些考古点串联起来,在彭毅看来,极有可能就形成了一条与河道极为相似的带状狭长地段。

  彭毅发现的是不是一条已经荒废淤塞的古代河道呢?它和大运河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我把这些点都描绘在地图上,然后串联起来,就形成了一条看上去像水道一样的线。”彭毅介绍说,实际上,为了证明这条河道的真实身份,他查阅了很多历史资料。在仪征古县志《仪真志》卷七“山川志”中,彭毅发现了这样的记述:“运河水接城南河,其在东也分南北二汊。故志云,汊河在县东十里五都其水出山涧与官河通,四时常然。按此,则运河有二汊,一自汊河北至城西南灵潮堰,旧于此转漕,久已湮塞,即今通城内壕者。一自汊河之南向西,越两闸出江河之东五十里,达扬州之官河。”

  彭毅认为,这段记述中,“县东十里五”指的是今天的当地一条名为“梅家沟”的小河,这条河位于其所发现的河道东侧,“官河”指的是仪扬河。据彭毅介绍,“梅家沟”北面通坡山蜀岗沿山河,恰恰印证了“其水出山涧与官河通”的说法,而根据该史料记载,河道向西经“佘庄”向西南再经护城河通往宋代真州闸,也恰恰印证了其考察发现的河道走向。也正因此,彭毅认为,新发现的这条河道,就是连通真州闸和仪扬河的宋代古河道。

  出土的瓷片

  大都是北宋的

  除了历史典籍上的记载,出土瓷片的年代也让彭毅相信,他发现的历史遗迹就是一条河道,而且是一条连接真州闸和仪扬河的宋代运河。

  彭毅介绍说,他曾数次将河道上出土的瓷片拿给多名专家鉴定,大部分专家给出的结论都是,瓷片大部分都是北宋时期的,“定窑、越窑各种地方的都有。”为了验证彭毅的说法,今年9月底,现代快报记者曾将从发掘现场捡回来的瓷片送给扬州市博物馆古文物修复专家周学山鉴定,他认为几件瓷器碎片是北宋晚期甚至更早的东西。

  此外,今年10月中旬,彭毅还将仪征市文保部门退休人员孙庆飞请到发掘现场,对瓷片进行鉴定。尽管孙庆飞对彭毅的观点持有异议,不过,对于现场随便捡来的瓷片,有着丰富经验的孙庆飞明确称,这些瓷片大部分都是北宋时期的,“这个是定窑的白瓷,还有这个,是浙江越窑的,都比较有历史研究价值。”

  “这一条线上有大量北宋时期的瓷片,但是到了仪扬河再往南,就没有这么早的东西了。”彭毅称,大量的事实证明,自己所发现的确实是一条北宋时期的河道。

  质疑

  回应

  工地上挖出木桩

  为啥仅考古半天就被填埋?

  今年10月,解放东路北侧的广场项目二期工程开建,和以往一样,无法阻止工程继续的彭毅成了这里的“常客”。据了解,开工没几天,原工地东侧被挖掘机新翻开的土地上又有了新的发现,十来根排列整齐的木桩重见天日,彭毅大为惊喜,随即打电话向当地文保部门汇报。

  “我当时就给文保部门打电话,后来确实来人了,但是并没有深入考古。”据彭毅介绍,听说有木桩被掘出,当地文保部门也颇为重视,随即派人到现场查看,且对木桩集中区约20平方米的范围做了一个考古。现场除了10多根木桩,还发现了两件较为完整的瓷器。彭毅满心以为,木桩的发现是证明自己推断的一个非常有力的证据。令他失望的是,考古工作仅做了半天就停止了。当彭毅吃完午饭下午再次赶到现场时看到,发现木桩的地方已经被填埋起来。

  “这些木桩非常重要,我还想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呢。”彭毅介绍说,“这些木桩所在区域很可能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码头。”这一点一旦得到证实,这2.8公里狭长地带的身份就可证实为淤塞的古河道遗址。

  回应

  仪征文保部门:

  木桩可能是沿岸房基

  彭毅对文保部门走过场的考古颇为不满,他找到文保部门,表示自己的不满。结果对方给出的答案令他哭笑不得。“他们说没有多大价值,可能是建筑房基。不确定的东西,怎么能说埋就埋了。”彭毅介绍,仪征文保部门一名夏姓工作人员曾向他解释称,之所以埋掉木桩不进行更深层次的考古,主要是因为从简单的考古情况来看,这些木桩可能是古代居民用于建筑的桩基。这一说法令彭毅难以接受,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今年10月中旬,当现代快报记者对此事进行采访时,仪征文保部门的夏姓工作人员及另一位朱姓负责人表示,埋掉木桩是因为“这些木桩可能是建筑房基,没有考古价值”。

  “我们没有权力让工程停工。”仪征文保部门朱姓负责人表示,仪征很多地方都能挖出瓷片,无法仅仅通过这一简单发现就将此定性为古河道遗址。此外,该负责人还表示,已经派人关注工程进展,只要工地上有新发现,肯定会介入考古。而仪征市博物馆夏姓工作人员也回应称,没有深入考古的原因,是因为尚无新发现。“一打电话,我们就派人去了,昨天也盯了一天,今天因为另外的事情才把人派到其他地方去。”

  争议

  究竟是不是古河道

  各方说法不一

  尽管在彭毅看来,沿仪征解放东路分布的这条狭长地带很可能是宋代河道,但在当地文保部门部分专家看来,这个狭长地带非但不是什么宋代河道,就连是不是河道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除了碎瓷片,还有一些完整的陶瓷制品,再加上出土了十多根木桩,应该就可以认定这就是一条河道了。”彭毅称,出土瓷片的年代、河道的走向再加上史料中的记载,已经完全能够证明这是一条河道,而且是一条宋代河道。此外,彭毅还介绍称,发现的十多根木桩较为集中,且数量较多。木桩的整体布局跟河道走向构成了一个夹角,并未垂直于河道,这些都能从一定程度上证明木桩所在区域是一个具有一定规模的码头遗址。而码头和河道内瓷片的存在,也恰恰验证了其宋代运河的身份。

  孙庆飞对此有着不同看法,他根据彭毅拍下的木桩图片认为,码头所用的木桩有斜坡也有一定层次,而这十多根成排的木桩是平的,更像古人建房的桩基,而不是码头遗迹。此外,他还根据地质形貌分析判断,这一地段并非古代河道,而是宋代村落遗迹。对于散落其间的碎瓷片,孙庆飞称,是生活在周边的人扔下的生活垃圾。

  “没有出土重量级的文物,所以也不好做确切判断。”扬州市水利专家徐炳顺在对现场勘查后认为,暂时无法给出“绝对的定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这条长约2.8公里的狭长地带,有可能是古代河道遗址,也有可能仅仅是平原上形成的一个个相连的凹塘。

  专家

  有疑点

  就应该把考古进行到底

  有人认为是古代河道遗址,也有人否定这一观点。那么,这一条挖出大量宋代瓷片的狭长地带,究竟是不是宋代河道?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碎瓷片和木桩出土?

  “这个能到现场看最好,简单通过图片难以下判断。”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朱岩石主任看完快报记者提供的图片资料认为,照片中现场发现的木桩很有考古价值,“可能是码头、桥桩,也有可能是沿岸居民的建筑桩基。”需要进一步考古,才能给出具体答案。

  此外,朱岩石认为,从狭长地带出土大量瓷片及现场情况的描述来看,存在很大疑点,很有可能是一条河道,也有可能是串联的河塘。朱岩石称,不管是什么,只要存在河道遗址的可能性,地方文保部门都应该积极进行考古,而不是草率地将尚未有确凿说法的木桩出土现场填平。

  价值

  如果是宋代古河道

  就有重大的考古价值?

  据了解,为了证实这是一条宋代河道,大半年来,彭毅工作之外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上面。很多人劝他放弃,认为这么做没什么价值,甚至有人问他,就算证明是宋代河道又能怎样?一条早已断流的河道究竟能有多大的价值?

  “运河从仪征入江,比瓜洲还要早。”谈起自己的收获,彭毅非常兴奋,按照他的说法,在汉代运河图中,邗沟入江处在扬州西南今仪征境内。

  “当时还没有瓜洲,所以瓜洲入江的形成时间要晚得多。”彭毅称,史料记载,隋代大业元年(605年),亦即隋文帝开山阳渎后的18年,隋炀帝在开通济渠的同时,“又发淮南民十余万开邗沟,自山阳至扬子(仪征)入江。渠广四十步,渠旁皆筑御道,树以柳”。而在宋代史学家胡三省的《资治通鉴注》中“扬子津在今真州扬子县南”。由此可见,宋代的运河与江口仍在仪征一带。而今瓜洲运河入江口,要从唐朝开元二十六年算起。也正因此,在彭毅看来,运河在仪征入江的时间要远比今天扬州瓜洲早,而新发现的疑似古河道遗址,很可能就是当时通往仪征入江口的运河线,因此其具有非常重大的历史考古价值。

  “如果真是宋代河道,那就非常重要。”江苏省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李则斌表示,尽管在没有到实地查看的情况下,无法判断究竟是不是宋代的河道,但是他明确表示,倘若彭毅发现的这2.8公里狭长地带证实为连通真州闸与仪扬河的宋代河道,那么其价值就非常大。李则斌介绍说,在宋代,仪征(古称真州)是一个非常繁华、重要的城市,这条宋代河道的身份若得到证实,对那个时代的历史研究有很大的价值。

  此外,李则斌还表示,扬州是中国大运河的连接点,如果这条疑似河道的身份能够得到证实,它极有可能和目前正在进行申遗的海上丝绸之路有一定关联。

  现代快报记者 宋体佳 韩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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