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再借60年——著名艺术家关玉良先生艺术历程回顾（三）

关玉良先生说画

随着心性去画，心性到达哪里，笔就跟随到哪里，画牛完全是我自身生命的展现。

生命的感悟

把牛做为绘画题材来源于一种对生命的感悟，是我内心能量的转换。我对世态、对自己产生很多感悟，这种情绪越来越浓烈，越集中，最终我在艺术当中选择了一个表情达意的符号——牛。通过画牛我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对生命有了全新的解释。为什么选择牛的符号呢？因为牛是人类身边比较另类的动物，憨厚、朴素，比其他动物更加深邃厚重，同时具有内蕴的能量和强大的爆发力，一旦爆发，可敌雄狮。我看到西班牙斗牛被刺后悲壮地挣扎惨死，我看到东方耕牛茹苦含辛最后被分而食之的一生，人类运用智慧不断地、残忍地消解着牛的能量，使我对牛产生了悲悯和同情，从某种角度上是对生命的一种理解。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

人性的呼唤

我画牛其实是在慢慢寻找一种人性的回归。近几十年来，人类在全世界范围疯狂地掠夺财富，大搞特搞市场经济，人性逐渐走向浮躁和奸猾。在这种情况下，我渴望一种厚重、深沉、包容、隐忍的性格的回归。我对牛产生极大的兴趣，在牛的形象上灌注了我对人性的呼唤，为什么说我笔下的牛是主观上、胸臆中存在的形象，原因就在于此。我选择公牛做为艺术表达的对象，而不是耕牛、奶牛或者其他种类的牛，是因为公牛更契合我的天性和血性。我站在雄性、男性的视角审视世界，我希望自己描绘的形象能够具有爆发力，能够释放正能量，能够让世人和社会看到心性的平衡，它是我的世界观的一种应证。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

民族的能量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有好的一面，然而负面东西也不少，在人心沦丧之时，个体应该守住自我的心性。十几年来，我放弃很多物质追求和享受，杜绝外界的杂乱喧嚣，一心投入到创作之中。通过画牛，我呼唤人性的回归，也呼唤整个民族的正能量，希望整个民族能够有所坚守，血性男儿能够在中国的大地上不断地一批批成长起来，做祖国的脊梁，撑起民族的担子，怀着智慧、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个地球上。为什么题为“中国牛”呢？不仅希望中华民族的男人们都像我画的牛这样雄姿勃发，同时在当下中国逐渐强大崛起的背景下，我所传达的牛的内涵吻合了时代精神。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

形态的突破

对事物的理解由表及里，慢慢解读、慢慢进入，投入大量感情之后，创作就会由内向外产生质变。回望画牛的历程，十年前画牛多是凭借某种直觉和兴趣，着重于寻找不同形态和结构的准确度。随着牛的形象在心里逐渐增强印象、印记，我对牛的刻画会要求的越来越高，最终不再斤斤计较于比例大小、形态如何，而是把它当作一个巨大的、完整的生命体来描绘。我自己能够感觉到，今天我再画牛完全是雄性的爆发，像画一团火，画一团能量，什么形态、四肢、方位等等都是随笔一带、等而下之的存在。我的笔下像是有一团能量核在不停旋转，一直画到有血有肉、心满意足为止。有时我会说我画的不是一头牛，虽然还有牛的外形，但已经成为力量的象征。同时早期画牛进行了综合解读，尤其表现对牛的悲悯心，后来放下了这种悲悯情绪，将其雄性精神提炼出来，将之升华，使之成为能量符号。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

自我的语言

从技法上我在不断调节，对牛产生一瞬间的领悟和冲动的时候，我用寥寥几笔非常放任的写意笔墨去表现。而当我想更深入、更细腻刻画牛的细节时，纯写意的手法就显出了局限性，比如用大块的墨就充分表现牛身上的纹理和毛发的质感，于是就要寻求不同的方法。我从写意到工笔——其实也不能说是工笔，我用的也不是传统的工笔方法，只是我自己的语言表达方式，我无法清楚地界定这种语言到底是传统的还是当代的表述方式，但它解读了我做为创作者自身特有的性格和心识，将牛的质感、将我的内心想法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了。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

历史的评价

艺术史中不乏擅长画牛的画家，例如唐代韩滉的《五牛图》就是画牛的典范和标识。但他画的还是自然形态的牛，比较写实地刻画形态各异的五头牛的性格。在鼓励农耕的时代，以牛入画也反映了韩滉的理想诉求。几头牛被缰绳所轭，无法自由游走，韩滉对朝堂心有抵触，他要的还是一种自由，但这种自由的诉求是很隐晦微妙的。韩滉的学生戴嵩也是画牛高手，他画水牛，画史称其“穷其野性筋骨之妙”，相较韩滉，他画的牛多了几分野性凶顽之气。近代李可染画牛也很有名，但是李可染没有给牛注入太多人性的寄托和寓意，对牛没有更多的要求，没有进入到生命追求的状态。他笔下的牛往往处于背景之中，没有什么动作，没有动感，牛仅仅是画面中附加的道具，可以说李可染画的是一首浪漫的田园牧歌，这和我画牛完全是两回事。我画的牛是表现主义，表达人性与悲情，我从来没有把牛当作一种景观来画，相反，我把牛从背景中提拉出来做为个体进行表现，成为内在精神的表述载体。我没有什么师承，也没有指向和设计，只是随着心性去画，心性到达哪里，笔就跟随到哪里，所以说画牛完全是我自身生命的展现。

《中国牛》宣纸水墨 180×140cm 2011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