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仕——以工融写 形备意足

李敬仕，上海市人，生于1943年9月。1966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师从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陆抑非、陆维钊等先生。现为禹社顾问,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绍兴文理学院美术学院教授。除美术作品参加各类美展外，还先后出版文论著作《绍兴绘画史》（中华书局），《求真思萃——一个画者的文迹》（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并在《光明日报》、《新美术》、《造型艺术研究》（人大报刊复印资料）、《国画家》、《中国美术教育》、《中国书画》、《当代文艺评论》、《美术报》、《中国书画报》等十余种刊物上发表论文数十篇，论文《艺术创作不是“学术研究”》于2014年获首届“浙江文艺评论奖”二等奖。

《积雨初歇》

以工融写   形备意足

                                      ——观李敬仕花鸟画作品

                                                               邵大箴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以这三种境界来看李敬仕的画，尤其是他的从艺之道，则不无深意。

《雄风》

现代花鸟画的形成发展已到了一个极致，不论是写意还是工笔，在文革以后数十年间，可以说是最先掀起革新浪潮的。在这之中，由于工笔画本身所具备的重视造型、反复叠加与深入表现的优势，更容易引起科班画家的青睐，但其中仍有高下不同，正如清·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所说：“若不是笔墨，纵好局法，总不是画。”这对工笔花鸟画，尤其是重视经营画面气氛和表现效果的现代花鸟画更为重要。李敬仕的画，与时下工笔花鸟画相异之处亦在此。品评他的画，你会发现他有扎实的传统功底，强调画面的立体化与色彩感，他把传统笔墨的线条放在重要位置，往往在色彩表现下有生动到位的线条勾勒，既游离渲染之外，又在整体基调之中。

《蕉荫清趣》

李敬仕的线条骨子里追崇着陈老莲，高古而不凝滞。下笔神速则近于任伯年，有一种速度的美，快捷而不漂浮，灵气中见萧散。与传统的花鸟画相比较，李敬仕这种新的程式符号和结构样式更多体现出画面构成的立体化与写生的装饰化。看他的画，往往会发现他极为擅长画面布局的空间效果，而不是单纯的以平面分割来布置他的画面，大的块面与点线交错构成，明显地透出现代的审美意味，而与传统的繁冗、琐屑的表现程式大相径庭。

《志存高远》

所以，他的作品总的格调是典雅、明丽、清新、优美。他在中国现代花鸟画的发展过程中，是承前启后的名家。他有幸师从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陆抑非等中国花鸟画大师级人物，从三个方面继承传统：一是研究画法，二是学习美术史，三是常以技法写书，这三点是工笔花鸟画之所以能够在当代中国焕发出新的生命力的根本要素。特别是在宋元花鸟画的基础上，他把握住了传统花鸟画的精神，又配合中国古典诗词的修养，这个方面正是现在有些青年画家所欠缺的。

李敬仕毕生都注重工笔画的写意精神，他在作品里强调的“写意” 不单指画法，而主要指的是写意精神。所以，他在作品中强调，要处理画面，要有动势，要有气势。这就是古人非常提倡的“写生、性灵”，一定要把情感、个性都表达出来，李敬仕的工笔画在细腻中体现出“写意”的精神。画的是花鸟，写的是人的生命力、是诗的意境，而这种创作思想对我们当代工笔花鸟画很有启示：实际上工笔画也能够拓宽思路，也能写出很深的意境。

《前程万里》

观李敬仕的工笔花鸟画让我联想到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气质华贵而高雅不俗。因为工笔画容易入俗，而李敬仕画的花鸟格调却极为清丽。我个人特别的是喜欢《春风吹梦过江南》这幅作品，在笔法上注意到笔墨凝练的关系，颜色上厚重和清淡错落有致，营造出一种深度空间，拓展了意境。而且他的笔墨，除了勾线之外，还稍微有一些溢出，这个效果就更好，比单纯的在勾线之内染色的效果更好，也把整幅画的色彩衬托得更好，不生硬。所以，他的花鸟画系列画得这么典雅、明丽，实属难得。

《飞泉鸣玉》

另外，《前程万里》这幅作品的空间感处理得特别好。我们知道花鸟和山水画的结合是不简单的。如果功力不够往往是既不像花鸟画，也不像山水画，反而把花鸟的主体模糊了。而《前程万里》中的远山的处理在空间上是飘渺空灵的，鹤又非常清晰与灵动，立刻把意境表达出来了。所以，李敬仕的花鸟创作，不光是在写意精神上能够给我们提供启发，创作本身实现的意境也可以给我们做一个示范。追求典雅的意境，并且体现出独具的风格，这就是李敬仕的绘画思想。所以，李敬仕作为在当代中国花鸟画承前启后的名家名师，特别是工笔花鸟画的写意精神，对我们当代的工笔花鸟画的创作有很大的启发。

《春风吹梦过江南》

旧时读《法显传》其自述云：“顾寻所经，不觉心动汗流，所以乘危履险，不惜此形者，盖是志有所存，专其愚直，故投命于不必全之地，以达万一之冀。”总神往其舍身求法之伟大，这大约就是使命感吧，李敬仕就是时时有这种使命感的一位。佛教素来有强调直修大道的大乘与渐修苦炼的小乘之分，李敬仕显然是后者。法显，历险取回的就是“律”，而律则是小乘自我约束的重要依据。所以李敬仕的“课稿”就特别强调画的规则和程序，他以为工笔最忌粗浮和无序，在理性的控制中追求写意才是工笔的最高境界。

《绿荫幽姿》

日本画家东山魁夷说：“追逐外表新奇的艺术，也许是件好事，但作为画家必须自甘寂寞，以坚忍不拔的态度，真正创造出自己的作品来"。李敬仕正是这样坚忍不拔地创造着自己的作品，这一点在当今画坛尤为引人注目。

2014年年夏写于北京

（邵大箴，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