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基因组中“暗物质”的醒来

　　引言：李山在纽约曼哈顿的家，隔着一条街就是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有一次他的女儿带他去博物馆看电影，那个电影内容是寻找宇宙的暗物质。现场是一个球形的银幕，李山和女儿躺卧在影院看着宇宙：远处繁华的星辰，有一个暗淡的光影，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银河系。在每个银河系的每时每刻，不晓得有多少恒星系在塌缩，多少行星在诞生，一直在“爆炸”。

　　“我不晓得别人看了怎么样，反正我看了之后感到受不了。当你再回到现实，在家里还要搞一杯牛奶喝，搞一块面包吃，这还有什么意思?那一刻我感到生命的个体对于宇宙来讲没有任何意义，你会感到伤感、迷惑，然后你会思考：我们到底是什么?但是伤感也好，沮丧也好，除非你把自己的大脑都清除掉，不然这些想法永远在头脑里，你无法回避，逃脱不掉。”李山说到。

　　大约在1995年前后，李山在纽约家中待着，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那段时间他只看两类书，一个是跟生物学相关的书籍，另一个是和宇宙相关的书籍，那时他迷上了的是和他同岁的物理学家霍金的《时间简史》。

　　在此后的二十年间，李山疯狂的迷恋上了生物艺术创作的“不归路”。在不少人看来，这个艺术家已经偏离的艺术该有的“航线”，以至于人们甚至开始有点淡忘了那个“政治波普”的李山，或者更早的“85新潮”中上海艺术家中的“带头大哥”。

八十年代初李山在光福寺

亚胭脂，1997年

　　等待基因“暗物质”的醒来

　　雅昌艺术网：那关于基因伦理方面，你怎么规避?

　　李山：这个是一个科学家帮我出的主意。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的一个科学家和我谈到基因伦理时，谈到了艾莫尔大学实验，那个大学实验的结果，基因伦理是一种物质，并不是人文经验。跟他谈的时候，他就介绍我去清华大学一个教授那，这个教授是他的学生，在美国读的博士回来在清华大学在上课，他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帮你出个主意吧，两栖类动物在基因伦理方面还没有过多地关注它，也就是还有做两栖动物的可能性，在基因伦理这方面，可能没有明确的受到那么大的约束，这是他的一种建议。后来我就到清华大学来给这个教授做了青蛙的实验。

　　2012年底，在台北当代艺术馆举办的展览上，我在对《遭际》作品解释时是这样写的，“将基因在转录和翻译过程中的调控机制解除，让其随机表达，这可能是一个生命获得自由的唯一一次机会”。这也是给基因解码的一种方式。科学给艺术提供着思想，而思想只在一个智慧点上灿烁，这是创作上的书写难度。

　　另外，2012年，科学在查寻RNA信息基因时，发现基因组中有15万个基因处于沉默状态，而能够找到定位的还不到1万个，这是基因组中的“暗物质”。这一发现，改变了我们对生命的认识，它说明上帝创造生命的工程还处在起步阶段，生命的终极样式我们还没有见到，通过给基因解码也许能够发现语言表述的新样式。我想如果给15万个沉默的基因让它们讲话，给它们解码，把它们解放出来，将会是一种什么情景，这是无法想象的。

　　雅昌艺术网：但几千几万年以来，生物是自然进化的，直到科学的出现和日益提高。

　　李山：自然进化的结果因为那是一种自然状态，比如说一个菌类或者一个病毒，在岩层的深处，千百万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它甚至无法生殖，一直是这样，这个是环境造成的。现代环境不一样，再加上人为的干预，其实良心上有时候有点儿过意不去，但是许多办法这不是我的良心问题，这是一个自然的变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人本身也是生命，生命可以控制生命，自然发展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人类已经有能力这样做了，你何妨不去做，我是这样考虑的。千百年来，几亿年来一个病毒在那儿，难道你不为它的生存而感到悲哀吗?一直在那里没有变化。

李山  阅读系列  布面丙烯  2007

　　雅昌艺术网：那你相信整个宇宙，外太空有比我们更先进的生命体存在吗?

　　李山：我相信这一点。因为最近这两年有科学家在研究水滴，水滴自然状态有一个外壳，因为这个外壳跟周围的一个隔离是很重要的，隔层是生命诞生很重要的一步。科学家把一个分子，不管是什么分子，可能是一个矿物质的分子，注入到水滴里面，这个矿物质很自然的跟水滴的表面内层开始聚集，变化，变化的结果就是从一个无生命的，无机物质的分子变化之后开始复制了。这是近两年的一个发现。所以生命从哪里来，各种各样的学说，前几年的说法是在岩层里边，也有讲到宇宙，讲到慧星，现在谈到水。如果生命真诞生于水滴，那整个宇宙的生命就太普遍了，整个太阳系的行星都有水的存在，整个宇宙都有水的存在，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生命在宇宙是一种普遍性，至于生命形式进化阶段可能是不一样的。

　　雅昌艺术网：我想问是否有某种内在的神秘力量或意识在牵引着你做这方面的研究?是什么让你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和执着?

　　李山：我跟你谈一个没有跟任何人谈过的事。我有一个弟弟，我们都在草原边上角落里诞生，我那个弟弟现在在青岛。他已经坚持了十几年做永动机，这个已经被科学家判“死刑”的一个科研，他却一直坚持在做。永动机的原理就是利用引力但是要超越引力，牛顿已把它判“死刑”了，我弟弟却还要再做，他就在那儿一直做实验、做模型。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他有他的思考，一定要通过这样的一个模型，我要利用引力和超越引力。所以你刚刚讲的这个问题，是不是我也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或者是上帝在指引?我不知道。

李山 《扩延》系列  布面丙烯  1967-2012

　　后记：就像李山说的那样，上海的艺术家都是比较“独立”的，这当然也体现在他本人的创作中。从早期“85新潮”、“89中国当代艺术展”、“1993年威尼斯双年展”、“1994年圣保罗双年展”到近期的“台北当代艺术馆”以及新加坡moca美术馆的“扩延”展，其间李山的艺术经过了几次激进的转折，从《秩序》到《扩延》，再到《洗脚》，1989年他从抽象绘画转到通常被指为政治波普风格的《胭脂》系列，1995年从《胭脂》转为生物艺术的《阅读》系列绘画，以及数码人体和昆虫合成的图片，他的生物艺术方案已经清晰呈现。纵观其创作历程，李山的生物艺术与他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抽象艺术是一个密不可分的集合，生物艺术的核心是生命基因修饰，而李山前期的绘画的核心也是一种大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被融合在人文理念之中。正如评论家高名潞所说：“在李山早期绘画中，生物性就已经是艺术表现的形象因素。这说明李山关注生命的基本元素。但是由于这个时期，李山主要想探讨生命的神秘性，也就是生命绘画的玄学因素，因此生物性的物理性因素(或者科学因素)即让位于绘画性。在李山早期的《扩延》和《秩序》等系列绘画作品中，其实生物因素早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