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款率偏低使艺术品拍卖数据大打折扣

　　文/黄隽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艺术品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在文物艺术品拍卖行业，这种情况已经见多不怪，持续多年：名义指标、拍卖成交额和实际指标、结算率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中低端拍品付款情况尚可，高价拍品拖延付款或者不付款的情况较为严重。《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披露的文物艺术品拍卖结算率显示，连续两年结算付款率刚超过50%。如此低的结算率，不仅让不少对艺术品感兴趣正准备入场的人士唏嘘不已，也让国外同行大跌眼镜。

　　艺术品拍卖成交但不付款的原因很多。比如，在拍卖中，有些买家为了面子，在竞价的气氛和志在必得的情绪下，频频举牌，价格远远超出原来的预算，买家回去后感到后悔而决定不付款。再如，有的买家在拍下一件艺术品后，突然听说作品有真伪之争，便选择不付款。还有，为了宣传和炒作艺术家，艺术家、艺术机构与拍卖公司串通假拍，为了吸引媒体和藏家的眼球，在拍卖时请一些“托儿”竞相举牌，借此抬高并形成艺术家的市场成交价，最后根本就不可能按照落槌价付款。

　　在大量的社会资金进入拍卖市场前，以国营博物馆和收藏家为主体的市场，结算的情况要好很多，因为这个群体基本上是按照预算购买，不仅热爱艺术品，而且还有眼力，拍完后会尽快将喜爱的艺术品“请”回家。近十年来，大量的企业家资金入场抬高了价格，加剧了市场的投机性，相当数量的资金以追求短期财务回报为目标。在市场短期周转资金需求巨大、网络贷盛行的今天，资金的投机机会和渠道很多，拿到年化10%-30%回报率并不困难。一些买家将资金用于短期民间融资或过桥贷款，能晚付一天款就多赚一天利息。而当企业资金链出现周转困难或断裂时，马上就会牺牲可有可无的艺术品。

　　概括来说，缺乏有公信力的艺术品鉴定与估值机构、赝品横行、拍假与假拍、不讲信用、法律法规不健全等这些导致艺术品拍卖成交但不付款的主要原因，几乎涵盖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主要问题。在文物艺术品拍卖业快速发展的背后，拍卖企业越来越受到买家拖欠货款或完全违约的困扰，这一问题不仅阻碍了拍卖行业的正常经营，而且还影响到对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基本判断。

　　一般来说，由于艺术品一级市场画廊、博览会等不少是私下交易，数据难以获得，很多信息是通过抽样调查或自己申报推算出来的，准确率难以保证。而拍卖市场由于其较大的影响力和辐射作用，成为艺术品市场的晴雨表和风向标，而且其交易信息公开透明，数据可得性强，所以，无论在国外还是在国内，艺术品市场的分析和研究大多基于拍卖市场的成交数据。从宏观上来讲，艺术品拍卖成交的总件数、价格和总体规模等信息是判断艺术品市场总体状况、市场结构、全球排名和未来发展趋势的重要指标。从微观上来说，拍卖数据是研究艺术家作品价格走势、艺术品指数、艺术品投资回报率、艺术品市场有效性等规律的主要依据。进一步说，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将越来越多地与金融资本对接，而艺术品金融产品的运作离不开数据信息的真实性。理论和实践的研究都希望对艺术品市场感兴趣的人士关注，这就要求市场分析和研究的结果要最大限度地贴近和反映市场的实际状况。因此，艺术品拍卖市场数据的真实可靠显得非常重要。

　　欧美艺术品市场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已经进入成熟理性的时期。市场的参与者非常看重自己的声誉和信用，市场规范，法律法规严格，无论买家还是卖家大多是以喜爱艺术品的收藏家为主，拍卖市场成交艺术品付款率很高，成交额和结算额两者的差距很小，数据基本一致，所以，拍卖成交数据基本上就是市场的实际状况，基于此的宏观和微观的拓展研究是没有问题的。而中国艺术品市场非常特殊，拍卖市场成交但不付款的比例较高，换句话说，实际的交易额远远低于名义的拍卖成交额。进一步说，基于拍卖成交数据的拍卖市场规模、成交数量、艺术品的单价以及投资回报率的分析结果普遍会出现被高估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简单地采用国际惯例和国际标准来处理中国的数据，问题明显。因此，基于拍卖市场成交数据艺术品市场的宏观和微观层面的分析结果的真实性就会大打折扣，人们不关心或者质疑也就不足为怪了。

　　在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下，中国拍卖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门委员会致力于拍卖企业层面信息的公开透明，其编制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持续披露了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付款率、佣金水平、主营利润、税收和产业链贡献等一系列有价值的信息，这些指标对于理性和客观评价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状况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中国艺术品市场的特殊性要求市场分析专业人士和学者对数据进行去伪存真、去粗取精。只有分析和研究结果真实和准确地反映中国艺术品市场，才能为市场参与者提供客观公正的参考，才能为政府制定政策和发展规划提供更加有效和科学的依据。(编辑 曹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