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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自画像里的恩师悲鸿情结

  民国油画史,女子虽寥寥,可与男子比肩的,也有几个。比如潘玉良,比如方君璧,比如丘堤,比如蔡威廉,比如孙多慈,这一批女画家,个个不逊男子。这最后一个女画家孙多慈,只一个“慈”字足以总结,她的多情深情寄情专情于“悲”的传奇一生。

  众多民国女画家自画像中,我绕不过孙家姑娘的那双婉约纯情的大眼睛。一双青年女学生的明亮双眸,所有目光清澈如泉水扑面涌来,仿佛听见有水声汩汩,从青春到白发,从南京到杭州,再到海峡对岸到美国,一路回望追溯,一个叫徐悲鸿的男子。

  1930年,孙多慈去南京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做旁听生,翌年就读,老师便是徐悲鸿。自画像目光焦距,很短,又很长。近在身旁,师生共画,彼此共赏。徐悲鸿为孙多慈画素描,旁注“慈学画三月,智慧绝伦,敏妙之才,吾所罕见……”

  然后,那年冬天,徐悲鸿创作了大幅油画《台城夜月》,画上一男一女被认为是他自己和孙多慈。这幅画被徐悲鸿夫人蒋碧薇发现后,引发两人的矛盾。有些爱情,来了,可是君有妇,于是,爱情就成了难以逾越的沟壑。况且,君之妇,从气势到心思,根本就是威凛不可侵犯。越是如此,悲鸿越是覆水难收。

  叫蒋碧薇的女子,爱徐悲鸿,更爱徐悲鸿笔下的画,因为不光是悲鸿的马,悲鸿的任何一幅画都是她的荣华富贵有力保障,她不可能拱手相让,哪怕她已经被另外一个叫张道藩的男子俘虏,情书缠绵缱绻。

  悲鸿寄情绘画,一幅《燕燕于飞图》辗转赠送多慈。画面中:一古装仕女,满面愁容,仰望着天上飞翔的小燕子出神,上题:“乙亥初秋,写燕燕于飞,以遣悲怀。”西画东渐,成就了画界扛鼎大才徐悲鸿,有一幸,尚有一悲。一悲一慈,注定了他们的爱情悲剧。多慈妥协听从父母,不得不转嫁他人。

  相思,寄一粒红豆给悲鸿,不着一字,尽得其心。见红豆触景生情,即以“红豆三首”为答,其诗中曰:“灿烂朝霞血染红,关山间隔此心同;千言万语从何说,付与灵犀一点通。”“耿耿星河月在天,光芒北斗自高悬;几回凝望相思地,风送凄凉到客边。”“急雨狂风避不禁,放舟弃棹匿亭阴;剥莲认识中心苦,独自沉沉味苦心。”

  “千言万语从何起,付予灵犀一点通。”几年前,我读廖静文写的《悲鸿的一生》,字里行间,悲鸿是廖静文的支柱,为他而生,为他而活,爱他不如说崇拜他。我也读蒋碧微《我和悲鸿》从头至尾,我不喜欢这样的女子,悲鸿爱他,犯了一个男人的大错。倒是孙多慈,对于悲鸿,深藏内心,不与人说。闻讯悲鸿已逝,孙多慈戴重孝三年。

  喜欢孙多慈的此幅自画像。世间无轮回。假如有来世,我宁愿“慈悲之恋”重新改写,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像丘堤和庞薰琹,就像蔡威廉和林文铮。抬头赏画,看孙多慈的一双善睐明眸,专情专注唯有悲鸿。